王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，沉默着，于问好叹了口气，王哥扭头看了看他，笑问：
“是不是感觉套路很深？”
于问好说：“我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够用。”
王哥摇了摇头，和于问好说：“我那个时候，也有你这样的感觉，不过后来，在这行混得久了，就见怪不怪了。这一行要是用刀光剑影来形容，一点也不为过。更恰当的，还是用封神演义来形容，可以说是各路的妖魔鬼怪，都会在这里出没。”
“比你刚刚说的，套路还要深？”于问好问。
“当然，我认识的人里，有人跑去泰国，忽悠人家说要建克拉运河，取代马六甲，变成亚太新的海运中心，成为了人家政要的座上宾，上了当地的新闻。还有说要建造南美铁路，贯穿巴西和秘鲁，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，那些才是玩大的。
“至于发行这个币那个币，混币圈的，更是饕鬄。”
“我去，也不怕玩死。”于问好说。
“怕什么，本来就生不如死，不如索性放手一搏，做这行的，大家见面，叫起来都是这个总那个总，很多还真没有叫错，原来就是这个总那个总，后来都像我这样，变成了老赖，正经的再创业的路都被堵死了，小打小闹也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，就拼一下。
“反正不拼也是生不如死，拼了说不定还有机会。你猜，做这行的，现在大概有多少人？”
“几千？”于问好说。
“几千，哈哈，最少十万。”王哥说。
“这么多人？”于问好吃了一惊。
“那当然。”王哥说，“里面要是细分的话，又分成好几类，一类就是我说的，做阳光业务的，给银行做冲量和做票据的，这一类真正做得好的，很不错，收益不低，路子广，认识的人多，路子不广，银行都进不去，也调动不了那么大的资金。
“还有一类，是做非阳的，就是我说的以命在搏的人，做成功的人很少，就是做成的一些人，我认识的，现在基本都在里面。
“你想想，把人家几千万上亿的资金变魔术一样，从账户上变没有了，虽然说人家事先写了四不承诺，承诺不查询，不开通网银、不挂失、不提前支取，但真的哪里会不查询，没过多久就发现钱没有了，马上报警，报警了就抓人，只是人抓到了，钱很难回来。”
于问好问：“都被花掉了？”
“不是，做这事的，都是像我这样，欠了一屁股债的，拿到了钱，马上就拿去还掉了，等你找到他，他已经又是一个穷光蛋了，接着追这个钱，难度就大了。”
于问好不明白了，问：“账户里的钱，怎么会不见了？”
王哥看了看他，问：“你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干嘛？你也想下水？”
“没有，没有，单纯好奇。”于问好说，“我胆子小，只要可能进去，能赚再多的钱，我也不敢去赚。”
于问好说着的时候，心里在想，我要是出了事，浅浅和曹芳怎么办？我才不要去做这种事。
“嗯嗯，日子过得好好的，就不要去碰这些事情，这里面的水太深了。”王哥说，“我前面和你说的，不管是做阳光的，还是非阳的，这些人至少还看到了钱，在这一行，大多数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，伱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？”
于问好不知道，他问：“做什么？”
“做梦！”王哥说，“有些是自己傻傻地在做梦，有些是被人忽悠着再做梦，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和钱都搭进去，不够，把自己的面子也搭进去了，到处找人借钱，借了钱就来做梦，最后亲戚朋友看到他就怕，这样的人不要太多。
“傻傻地做梦的，真的是傻，有一大票的人，在做什么民族资产的梦，说是谁谁谁，有多少宝贝藏在什么地方，大家都往那边跑，去找一个字都不认识的老人，说他的持宝人，掌握着藏宝的秘笈，这种事都搞几十年了，现在还有人信。你说是不是傻？
“还有一种被忽悠的，大家都往北京跑，北京那些小旅馆里，住着的都是这些人，今天说有什么扶贫资金可以搞到，明天说有什么新农村建设资金可以搞到，各种的忽悠，各种的表演，要是有点基本的常识，就不会被忽悠了。
“当然，还有更多的天南地北在跑，跟在人家屁股后面，天天就是听人讲故事，有一阵子，大家都跑去汉中，说汉中有什么口子，有一阵又都跑去南京，被一个假银行骗进去好几亿。”
“还有做b2b和套路贷的，是不是也算这一行？”于问好问。
“那个不是，那个是完全两拨人。”王哥说，“很多做b2b的，都在做套路贷，他们更像是一伙人。”
“那王哥你算是哪类的？”于问好问。
王哥哈哈大笑，他说：“开始是做梦的，跟着人跑来跑去，什么都不懂。后来慢慢摸到门道了，可以算是阳光和非阳，两块都做吧。不过我和你一样，胆子很小，就是做非阳，我也只是当边上人，就仗着自己对银行业务熟悉，在旁边帮他们指导一下，赚点小钱。
“实际我并不参与，不敢一脚踩进去。我和人一起做成过的几单，分到了一点好处费，但他们都进去了，我没事，就是我把自己摘得很清，明明可以分到几千万的，我不敢要，敢要的都进去了。”
“那还是你厉害。”于问好说，“知道明哲保身。”
“是吧，至少现在还能天天看到太阳，对吧？”
王哥问，于问好说对，两个人都大笑起来。
两个人这一路说说笑笑，时间过得很快，中途，他们连服务区都没有进过，前面就快到芜湖高速出口了。
王哥和于问好说：
“小于，马上就要到芜湖了，你等会能不能帮我个忙？”
“什么忙？”于问好问。
“到酒店的时候，你用你的身份证，去帮我登记一个房间。”王哥说，“你放心，我就是睡觉，在房间里绝对不干其他的事情，不会影响到你，我不是……”
于问好明白了，王哥是限高人员，最主要的，是他说过，他不想人家知道他的行踪，于问好说：“没问题。”
“谢谢，谢谢，你导航到天泰大酒店。”王哥说。
于问好按照导航，开到了天泰大酒店，酒店就在芜湖高铁站的边上，看上去很不错，没有五星，也应该是四星，于问好说，这酒店不错。
王哥连忙解释：“对对，还不错，银行的人会来找我，我不能住在太差的地方，到了哪里，都要住好的酒店，装也要装出来。”
于问好明白了，越是好的酒店，王哥就越不方便用自己的名字登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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